第六十五章 受伏
太阳落山，天色向晚。
东游水上游水师使快船轻舟极速向元军城寨靠近。一路风平浪静，等到兵士登岸抵达寨门前，仍不见元军踪影。指挥将官心里不安，便令几名身手矫健的兵士潜入城寨中。过了半晌，不见消息传回。
将官便命兵士缓缓向寨门摸进，四周显得异常安静，越是靠近寨门越是不安。将官突然瞥见寨门后寒光一闪，顿时惊觉，传令退军。
说时迟，那时快。寨门大开，元军蜂拥而出，四周围密林里，箭簇铁矢寒气森森，弯刀雪刃冷光霍霍。元军早已在此埋下伏兵。霎时间天上箭矢如雨，元军擎着弯刀冲杀过来。
“起盾，撤！”将官命兵士举起圆盾抵挡飞蝗箭雨，快速向岸边后退。有些兵士抵挡不及被直接夺走生命，羽箭“咄咄咄咄”钉在盾上，无奈圆盾短小不能护住全身，不少兵士中箭倒地哀嚎。随后元军扑杀上来，弯刀过处，随意收割性命。
水师将士一边弯弓搭箭还击，遏制住敌兵冲势，一边退到岸边。慌忙登船之时，又被箭矢收走一波生命。登船后急忙往上游退去，而岸边隐藏在密林深处的巨炮床弩也露出獠牙。巨石铁矛纷纷往船队覆盖过来，亏得众将士拼命驾舟才得以走脱。
陈隆领着兵士悄悄摸近元军另一处城寨，正伏在暗处静待时机。隐约间听闻北面呼声大作，不多时又恢复平静，而面前城寨里的元军安静得出奇，没有一丝异常。
陈隆心知不妙，北面水师定然失手，遂令兵士门悄悄退去。退至远处，令兵士发出两声响箭，示以失败撤退。
齐临玉领着人密切关注着山下动静，只须山下元军一有动静，便率新军兵士趁机袭杀。等了许久，也不见任何动静，而后听见两声响箭尖鸣。齐临玉不得不率人退回城中。
王坚在下游这边，听到信号，也缓缓班师退守。
“哈哈哈···国师，你是如何知道宋军会来偷袭？”蒙古皇帝开怀大笑。
“小僧也只是推测，宋军势弱，见我军筑起城寨，无法强攻，定会不时骚扰偷袭。”
“宋军此番偷袭不成，还会使出什么招数？”
“依小僧看，短时间内，宋军不会再来偷袭城寨，不过偶尔骚扰定是不会少。照刚才的情况推断，宋军定然派出援兵前来解大获城之围。”
“如此说来，我军将大获山围住，外围又有宋军把我们围住？”
“应当是这样。”
“若是这样，那我军又该如何应对？”
“大汗莫慌，蜀中宋军本来就少，总计也不过四万多兵力。上次在利州损失近万，是以才不得不放弃成都一带收缩防线。因此我军外围的宋军并不多，定然不能对我军有效合围。所以即使来援，也只寄希望能偷袭得手。”
玛巴斯来回踱步，沉思片刻：“此番宋军偷袭不成，定然有所动作，要么再度来袭，要么率军退去。且待探明其动向之后，再作应对。”
“国师，窝良合攻大理一直被挡在金沙江一带。本王欲命令扎鲁花赤暂时放弃云顶山之围，转道西南进入大理境内接应窝良合。你看如何？”
“如此可行。”
这次偷袭幸得陈隆见机收兵，才不至于损失过大，只是上游水师折损过半。见此计不成，陈隆便传令王坚在大获山南择险地筑城屯兵坚守。自己转向大获城北面屯守。与大获城三点一线连城一道屏障。
王坚认为此举过于劳损军力，不如加固谨守故有的山城，且元军短时间内无法攻下大获城，再则己方前来驰援的兵力很少，仓促间筑起山城，一无坚城二无军资，也难以固守。便向陈隆陈述利弊，建议引兵退守合州。陈隆不允。
蒙古皇帝见陈隆屯兵驻守，便与玛巴斯商议对策。
“国师可知现在宋军统帅又是何人，莫不是那王坚？”
“王坚当不会如此用兵，据探报说，蜀中现任制帅是原宋廷荆湖路制置使陈隆。”
“哦，此人能力比之虞戒如何？”
“相去甚远。”
“比之王坚又如何？”
“恐有不如。”
“见其用兵，当比那郑钧之好些吧？”
“胜过许多。”
“若真是如此，倒也是幸事。”
“宋军现在又筑新城，国师认为我军如何应对？”
“大汗，不如趁其新城未起之时，出兵袭之。”
“本王以为宋军定然会有所防备。如何能得手？”
“大汗，小僧观这陈隆虽急功冒进比不上郑钧之，但稳重差了王坚许多，且用兵谋略均有不及。”
“国师何以见得？”
“其实虞戒在蜀地所施行的策略对于我军来说才是最为头疼。”
“这确是事实。”
“蜀地山城防御体系所选定的险要地形，皆是道路狭窄崎岖难行，首先瓦解我军骑兵优势；其次，我大军前来，地势受限，不能合全军之力攻其一点，不得不分兵进攻多处，因此又令我军兵马势众的优势不再。其三，虞戒很明确不可能短时间击退我军，因此屯戍山城作长期对抗。”
“不错，虞戒的眼观、谋略本王确实佩服。”
“长时间下来我军长处不知不觉成了短处，优势变为劣势，反而宋军被动变为主动。若是虞戒还在，他这样步步为营，反客为主我军当真是无可奈何。”
“确实令人头疼。”
“这陈隆虽是好过郑钧之，却也没领会到虞戒的真实想法。如今蜀地宋军折损兵马，他放弃成都一带算是正确选择。他起兵来援大获城却显得急躁了些，而在此地构筑山城却是大错。”
“哦，又是为何？”
“若是小僧的话，大获城短时间内难以被攻克，倒不如加紧稳固其他山城。以蜀中现有兵力，实在不行还可以放弃几处山城，以确保重庆府到夔州一带万无一失。兵力捉襟见肘之下更不能如此患得患失。”
“国师这样说，莫非是有了计策。”
“大汗，小僧料定陈隆定是调集重庆府兵前来驰援。不如派兵佯攻大获山北部宋军新城，引其他两处宋军前来救援。另外传令巴州秃奴熊文将军分兵合击大获山，在宋军疲于应对之际，我军可趁势取得大获城，又或是直接南下重庆府。”
“好，就依国师之言。”
于是，蒙古皇帝一部慢慢向陈隆缓缓推进，秃奴熊文又分兵来袭，渐渐对陈隆一部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陈隆命兵士加紧筑城，以期长久对抗元军。见元军突然解了大获山之围，向自己逼近。陈隆便传令王坚、齐临玉随时应援。
待巴州元军抵达，蒙古皇帝下令两路元军猛烈进攻陈隆新城。
接下来，元军轮番强攻不辍。陈隆新城防御并未完备，只得依托山势地形抵抗。几天下来，宋军兵士折损许多，兵士们都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王坚领兵攻击元军后方，无奈元军兵力胜过太多。王坚的骚扰根本不能对元军整体攻势造成影响。齐临玉出兵援救也被阻挡。
一时间，陈隆形势危急。连蒙古皇帝与玛巴斯也都有些始料未及，便决定趁势一举荡平这一路宋军。
王坚见情势急转直下，进兵汇合齐临玉。
“将军，陈帅被围，眼下我们怎么办？”
“临玉，现在大获山外围要道皆有元军屯守，我要你带人从山上另行开辟小路接应陈帅突围。”王坚口吻毋庸置疑。
“末将领命！”
“程燃，马上转移城中百姓和物资。”
“将军，是要放弃大获城吗？”
“我等这次调走重庆府大量驻军前来解此地之围，如今被元军牵制在此地。重庆府极其危险，不宜在此地浪费兵力了。”王坚斩钉截铁道：“我会在元军攻城之时，竭力抵挡。你务必率领百姓转移，赶回重庆府。”
“末将领命。”
王坚此时心里非常不安，只盼望陈隆能够再坚持数日。好让元军不那么快腾出手来攻打大获山。
陈隆连日来腹背受敌，身边兵士已经所剩不多，全凭着一股信念苦苦支撑。面对如潮水涌来的元军，陈隆心里不再抱希望，即便王坚加上大获城所有兵力也不见得能救自己。
天色渐渐暗下来，刚刚拼死打退敌人的进攻，陈隆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铁甲下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凉风袭来，一股寒气贴着皮肤穿透骨髓。陈隆拄着长剑艰难起身，望向山下元军营帐。稀稀落落的火光将这还没来及筑好的新城夹在中间。
隐隐约约能王坚大获山城，城中火光星星点点。陈隆一阵苦笑，自己救援不成，反倒身陷险境。看着身边的兵士们，都已经是疲惫不堪，伤痕累累。明天还能挡住元军的进攻吗？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陈隆环顾四周，兵士们相互靠着取暖，可也难敌这山上露气浓重。低头看了看手中长剑，剑锋崩了许多豁口，斑斑血迹就快要干透。一瞬间又豁然了：
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患得患失了？这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呵呵呵···来吧，大不了将这腔热血抛洒在这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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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官便命兵士缓缓向寨门摸进，四周显得异常安静，越是靠近寨门越是不安。将官突然瞥见寨门后寒光一闪，顿时惊觉，传令退军。
说时迟，那时快。寨门大开，元军蜂拥而出，四周围密林里，箭簇铁矢寒气森森，弯刀雪刃冷光霍霍。元军早已在此埋下伏兵。霎时间天上箭矢如雨，元军擎着弯刀冲杀过来。
“起盾，撤！”将官命兵士举起圆盾抵挡飞蝗箭雨，快速向岸边后退。有些兵士抵挡不及被直接夺走生命，羽箭“咄咄咄咄”钉在盾上，无奈圆盾短小不能护住全身，不少兵士中箭倒地哀嚎。随后元军扑杀上来，弯刀过处，随意收割性命。
水师将士一边弯弓搭箭还击，遏制住敌兵冲势，一边退到岸边。慌忙登船之时，又被箭矢收走一波生命。登船后急忙往上游退去，而岸边隐藏在密林深处的巨炮床弩也露出獠牙。巨石铁矛纷纷往船队覆盖过来，亏得众将士拼命驾舟才得以走脱。
陈隆领着兵士悄悄摸近元军另一处城寨，正伏在暗处静待时机。隐约间听闻北面呼声大作，不多时又恢复平静，而面前城寨里的元军安静得出奇，没有一丝异常。
陈隆心知不妙，北面水师定然失手，遂令兵士门悄悄退去。退至远处，令兵士发出两声响箭，示以失败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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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坚在下游这边，听到信号，也缓缓班师退守。
“哈哈哈···国师，你是如何知道宋军会来偷袭？”蒙古皇帝开怀大笑。
“小僧也只是推测，宋军势弱，见我军筑起城寨，无法强攻，定会不时骚扰偷袭。”
“宋军此番偷袭不成，还会使出什么招数？”
“依小僧看，短时间内，宋军不会再来偷袭城寨，不过偶尔骚扰定是不会少。照刚才的情况推断，宋军定然派出援兵前来解大获城之围。”
“如此说来，我军将大获山围住，外围又有宋军把我们围住？”
“应当是这样。”
“若是这样，那我军又该如何应对？”
“大汗莫慌，蜀中宋军本来就少，总计也不过四万多兵力。上次在利州损失近万，是以才不得不放弃成都一带收缩防线。因此我军外围的宋军并不多，定然不能对我军有效合围。所以即使来援，也只寄希望能偷袭得手。”
玛巴斯来回踱步，沉思片刻：“此番宋军偷袭不成，定然有所动作，要么再度来袭，要么率军退去。且待探明其动向之后，再作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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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可行。”
这次偷袭幸得陈隆见机收兵，才不至于损失过大，只是上游水师折损过半。见此计不成，陈隆便传令王坚在大获山南择险地筑城屯兵坚守。自己转向大获城北面屯守。与大获城三点一线连城一道屏障。
王坚认为此举过于劳损军力，不如加固谨守故有的山城，且元军短时间内无法攻下大获城，再则己方前来驰援的兵力很少，仓促间筑起山城，一无坚城二无军资，也难以固守。便向陈隆陈述利弊，建议引兵退守合州。陈隆不允。
蒙古皇帝见陈隆屯兵驻守，便与玛巴斯商议对策。
“国师可知现在宋军统帅又是何人，莫不是那王坚？”
“王坚当不会如此用兵，据探报说，蜀中现任制帅是原宋廷荆湖路制置使陈隆。”
“哦，此人能力比之虞戒如何？”
“相去甚远。”
“比之王坚又如何？”
“恐有不如。”
“见其用兵，当比那郑钧之好些吧？”
“胜过许多。”
“若真是如此，倒也是幸事。”
“宋军现在又筑新城，国师认为我军如何应对？”
“大汗，不如趁其新城未起之时，出兵袭之。”
“本王以为宋军定然会有所防备。如何能得手？”
“大汗，小僧观这陈隆虽急功冒进比不上郑钧之，但稳重差了王坚许多，且用兵谋略均有不及。”
“国师何以见得？”
“其实虞戒在蜀地所施行的策略对于我军来说才是最为头疼。”
“这确是事实。”
“蜀地山城防御体系所选定的险要地形，皆是道路狭窄崎岖难行，首先瓦解我军骑兵优势；其次，我大军前来，地势受限，不能合全军之力攻其一点，不得不分兵进攻多处，因此又令我军兵马势众的优势不再。其三，虞戒很明确不可能短时间击退我军，因此屯戍山城作长期对抗。”
“不错，虞戒的眼观、谋略本王确实佩服。”
“长时间下来我军长处不知不觉成了短处，优势变为劣势，反而宋军被动变为主动。若是虞戒还在，他这样步步为营，反客为主我军当真是无可奈何。”
“确实令人头疼。”
“这陈隆虽是好过郑钧之，却也没领会到虞戒的真实想法。如今蜀地宋军折损兵马，他放弃成都一带算是正确选择。他起兵来援大获城却显得急躁了些，而在此地构筑山城却是大错。”
“哦，又是为何？”
“若是小僧的话，大获城短时间内难以被攻克，倒不如加紧稳固其他山城。以蜀中现有兵力，实在不行还可以放弃几处山城，以确保重庆府到夔州一带万无一失。兵力捉襟见肘之下更不能如此患得患失。”
“国师这样说，莫非是有了计策。”
“大汗，小僧料定陈隆定是调集重庆府兵前来驰援。不如派兵佯攻大获山北部宋军新城，引其他两处宋军前来救援。另外传令巴州秃奴熊文将军分兵合击大获山，在宋军疲于应对之际，我军可趁势取得大获城，又或是直接南下重庆府。”
“好，就依国师之言。”
于是，蒙古皇帝一部慢慢向陈隆缓缓推进，秃奴熊文又分兵来袭，渐渐对陈隆一部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陈隆命兵士加紧筑城，以期长久对抗元军。见元军突然解了大获山之围，向自己逼近。陈隆便传令王坚、齐临玉随时应援。
待巴州元军抵达，蒙古皇帝下令两路元军猛烈进攻陈隆新城。
接下来，元军轮番强攻不辍。陈隆新城防御并未完备，只得依托山势地形抵抗。几天下来，宋军兵士折损许多，兵士们都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王坚领兵攻击元军后方，无奈元军兵力胜过太多。王坚的骚扰根本不能对元军整体攻势造成影响。齐临玉出兵援救也被阻挡。
一时间，陈隆形势危急。连蒙古皇帝与玛巴斯也都有些始料未及，便决定趁势一举荡平这一路宋军。
王坚见情势急转直下，进兵汇合齐临玉。
“将军，陈帅被围，眼下我们怎么办？”
“临玉，现在大获山外围要道皆有元军屯守，我要你带人从山上另行开辟小路接应陈帅突围。”王坚口吻毋庸置疑。
“末将领命！”
“程燃，马上转移城中百姓和物资。”
“将军，是要放弃大获城吗？”
“我等这次调走重庆府大量驻军前来解此地之围，如今被元军牵制在此地。重庆府极其危险，不宜在此地浪费兵力了。”王坚斩钉截铁道：“我会在元军攻城之时，竭力抵挡。你务必率领百姓转移，赶回重庆府。”
“末将领命。”
王坚此时心里非常不安，只盼望陈隆能够再坚持数日。好让元军不那么快腾出手来攻打大获山。
陈隆连日来腹背受敌，身边兵士已经所剩不多，全凭着一股信念苦苦支撑。面对如潮水涌来的元军，陈隆心里不再抱希望，即便王坚加上大获城所有兵力也不见得能救自己。
天色渐渐暗下来，刚刚拼死打退敌人的进攻，陈隆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铁甲下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凉风袭来，一股寒气贴着皮肤穿透骨髓。陈隆拄着长剑艰难起身，望向山下元军营帐。稀稀落落的火光将这还没来及筑好的新城夹在中间。
隐隐约约能王坚大获山城，城中火光星星点点。陈隆一阵苦笑，自己救援不成，反倒身陷险境。看着身边的兵士们，都已经是疲惫不堪，伤痕累累。明天还能挡住元军的进攻吗？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陈隆环顾四周，兵士们相互靠着取暖，可也难敌这山上露气浓重。低头看了看手中长剑，剑锋崩了许多豁口，斑斑血迹就快要干透。一瞬间又豁然了：
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患得患失了？这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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