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围炉夜话_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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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围炉夜话

  半个小时之后,西列斯擦干头发,换好衣服,然后与琴多一起离开了房间。这已经到了吃午餐的时间,他们来到了康拉德酒店的餐厅。

  琴多显然曾经也入住过这家酒店,不过按照他的说法,这家酒店过于的正规,容不下什么启示者层面的东西,因此无烬之地的探险者不怎么喜欢住在康拉德。

  当然,这里反而广受普通游客的好评。

  他们在餐厅遇上了洛伦佐和切斯特,于是与这两人一桌,,一起吃午餐。洛伦佐和切斯特喋喋不休地聊着天,而西列斯与琴多静静地听着,西列斯偶尔会参与到他们的对话中。

  说真的,这场面可真够眼熟的,只是其中一个人发生了改变。

  洛伦佐和切斯特主要就是在聊从拉米法城到马尔茨的这一段旅程,他们惊奇地提及铁轨神奇的修复过程。

  他们也在猜测是否有启示者暗中出手,不过这个猜测的问题就在于,为什么那位好心人不站出来人们基本都知道这个世界存在启示者,那么这位好心人也完全可以站出来享受乘客们的赞誉。

  西列斯静默地听着,同时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这位好心人。

  琴多若无其事地吃着午餐,不过随后就转过头,朝着西列斯笑了一下。他的眼睛微微弯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在心中沾沾自喜的样子,不过不是因为他帮助了其他人,而是因为他帮助了他心爱的神明。

  西列斯一怔,同时也不禁笑了一下。

  而洛伦佐与切斯特都懒得注意他们之间的互动。他们转而议论起之后短暂路过无烬之地时候的可能遭遇。

  切斯特已经去过两次无烬之地,因此十分详尽地跟洛伦佐说着无烬之地的事情。洛伦佐时不时就恍然大悟,然后惊叹着无烬之地的神奇之处。

  不过那也是十分危险的地方。切斯特补充说,人们总能在那儿遇到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哦,我也从报纸上看到过一些新闻。洛伦佐说,探险者、原住民、商人,还有投机倒把的人。爱恨情仇。奇妙的是,他们居然能同时出现在无烬之地。

  切斯特点了点头,也同意这一点。无烟之地最奇妙的地方,就是它融合了世间百态,又仿佛将其浓缩在一个小小的驿站,或者村庄。那甚至都称不上城市,却比城市更能瞧出人类的本质。

  他们自然也聊到了晚上的宴会,切斯特和洛伦佐显然与其他一些旅客混熟了。

  洛伦佐说∶估计会有一些挺有意思的活动。不管怎么说,在火车上的时光也太无聊了,除了打牌就是打牌哦,打牌本身当然还是有意思的,可是打上一天一夜,那也真够累的。

  切斯特同意地点了点头,他说∶不知道他们打算做点什么。

  唱歌跳舞的美食狂欢夜。洛伦佐对这事儿可十分熟悉,过去一个学期他都没能参与这种活动,现在不由得蠢蠢欲动了,另外,我们也快到无烬之地了。

  他似乎意有所指。

  切斯特也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餐厅中的其他一些客人。

  西列斯困惑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教授,您可能没怎么和火车上的一些旅客接触过。切斯特说,总之,除了那些无烬之地的探险者估计他们也不会住在康拉德其他的旅客,基本都是从拉米法城去往其他地方的旅客。

  或者本身就是外国人。洛伦佐补充说,就跟琴多先生差不多。

  他现在也学切斯特一样,使用着琴多先生这个说法。

  所以

  切斯特语气有点儿神秘地说∶所以他们说不定会了解一些传说和异闻故事,不是亲身经历,而是口口相传的那种。他们反而会比那些探险者更加对此津津乐道。

  他们只是现在闭口不谈。不过,我们现在也越来越靠近无烟之地了。等到晚上的时候,在酒精和美食的催化作用下,他们说不定就沾沾自喜地把那些故事拿出来分享了。

  我知道,教授您肯定对那些故事十分感兴趣。到时候,我们可以来一场围炉夜话,大家一起来讲讲那些奇妙的古代传闻。

  围炉夜话。这个词语让西列斯微微一怔。他感到自己好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词语。

  他承认自己对切斯特口中的那些异闻故事十分感兴趣,不过同时也在翻找着自己的记忆。他究竟是在哪儿听闻过这个说法

  等到吃完午餐,西列斯听洛伦佐说下午无聊,想到旅馆的小型图书馆借一本小说看看,聊以打发时间,他才突然借助小说这个关键词,想到了自己究竟是在哪儿听闻过围炉夜话这个说法。

  当他第一次前往贝恩书店的小说家聚会的时候,冒险小说家阿维德诺顿拿出了一份来自读者的探险手记,据说是那位读者的先祖留下来的,他请阿维德阅读并且鉴定一下手稿的价值。

  那份手稿提及了不少如同梦呓一般的异闻传说,其中就有围炉夜话相关的一些文字记载。

  时间过去得太久,西列斯已经不太记得手稿中的内容。他对相关文字大概的印象是,似乎有一群人在冬夜的旅舍中,谈及一些可怕的古老传说,因而招来了一些危险的东西夜半孤影

  似乎是这样。发生在无烬之地的,围炉夜话的异闻。

  不过,西列斯很难确定这传闻是真是假,其结果又是否真的有这么严重。

  探险者们围坐在火炉旁,各自讲述自己或者家族、先辈的古老冒险故事,或者是一些不经意间听闻的似真似幻的传说异闻这种事情,在这个娱乐活动匮乏的年代,恐怕时常发生。

  但是却很少听闻过有人因此遇难。或许,即便手稿中记录的事情真的发生过,那也是因为,当时围炉夜话的人群中,有一人真的掌握着重要并且危险的信息。

  因此,在谈话的时候,他的故事才会不小心招惹到黑暗中蠢动着的危险。

  这是更有可能的情况。但是西列斯也不由得意识到,如果晚上人们举行宴会的时候,真的会进行围炉夜话的活动,那么他恐怕也得参与其中,免得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西列斯这么下定决心。当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他的确对那些异闻故事十分感兴趣。

  下午的时候,他睡了一阵,毕竟在火车上有一种很难好好睡觉的心理错觉,即便他拥有阿卡玛拉的力量,也无法摆脱人类的某些本能。

  醒来之后,他翻阅了一下酒店内准备好的报纸,没在报纸上瞧见什么新鲜消息,便很快和琴多汇合,然后前往了酒店一楼的宴会厅正在进行的狂欢派对。

  这家酒店拥有典雅而沉稳的装饰风格,但是此刻正在狂欢中的人们却打破了这种沉静的氛围。

  的确有不少人参与其中,包括他们这一行人和酒店内的其他旅客。他们大多数都是之前困在那列火车上的乘客,在压抑与慌乱无措之后,他们现在正努力让自己陷入欢声笑语之中。

  西列斯瞧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他甚至瞧见凯瑟琳金西女士也端了一杯酒静默地站在角落里。

  往日教会的调查员们都参与了进来,其他人便更是享受着这样放松的氛围。西列斯与琴多在盛宴中转了转,拿了一些食物,与一些人交谈了两句。

  琴多似乎也意外碰上了几位熟人,是与普拉亚家族有关的堪萨斯人。他们交谈了一会儿。而西列斯也与这次学者访问的同行教授们聊着天,并且逐渐熟悉起来。

  大概七点多的时候,一些人逐渐离去,但也仍旧有人留下来。

  在这个时候,一些兴致高昂的人便提议进行一次围炉夜话。他们将找到一个更小的房间,点燃火炉,在黑暗的夜色中,与彼此分享自己知道的秘闻传说参与者都必须分享至少一个故事。

  不久就有一些人附和着。西列斯与琴多也参与其中。他们很快前往了其他的房间。

  西列斯注意到,切斯特、洛伦佐、班扬,以及凯瑟琳金西,都参与了进来,再加上他自己与琴多,这就有六个人了。

  意外的是,西列斯在这里瞧见了赫德德莱森。这个收到家族密信因而出发前往无烟之地的年轻人,也巧合地参与到了这一次围炉夜话的活动中。

  赫德见到西列斯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他小声地向西列斯与琴多问好,并且有些局促地说∶我会尽快还钱,先生。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瞧了他一眼,然后说∶不用着急。这是狂欢夜,赫德,好好玩就行了。

  赫德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另外五个参与者都是西列斯不认识的。不过他注意到其中有两人的面貌明显与康斯特人不一样,恐怕是外国人。

  他们来到了一个安静而黑暗、冰冷的房间。这个房间恐怕久久不用,因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朽的、沉寂的味道。提议进行围炉夜话的人点燃了火炉。

  那猝然燃起的火焰,使每个人的目光都沉静下来。他们围坐在火炉的四周。

  仍旧是那个提议者首先微笑着说∶那么,就从我开始。

  他们的目光都望向他。

  那看起来像是一位事业有成的商人,或者旅行家。他的身上有一种十分明显的,成熟而世故的感觉。他是那种会在人群中主动发言、主动争取领导权的人。

  但这种气质同样也是一种过于老练的、像是面具一样的伪装。没人能从这种十分成年人的面孔上看出其内心的种种想法。

  我是弗雷德达德利。他自我介绍说,我想讲给你们听的故事,是关于我曾经遇到过的一位年长的旅者。现在时间过去已久,他恐怕已经去世,因此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将此事说出来。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其余人都认真地听着。尽管这里的氛围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放松,但是每个人都慢慢变得专注,同时也纷纷好奇起来。

  弗雷德只是稍微停了停,然后就继续说∶我与他见面是在将近十年之前,我从更遥远的北面的一个国家回到康斯特,在火车上与他相遇。

  他当时已经很老很老了,我都不明白这样老的人为什么要踏上旅程这话可能显得有些刻薄,但无论如何,人们瞧见这么大年纪的人出门在外,总是会有点担心的。

  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不过并未让在场其余人笑起来。不知不觉中,每个人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幽深,他们或者望着前方的火苗,或者望着正在说话的人。他们的目光中都带着一种无言的催促。

  西列斯望着火苗,目光深深。琴多坐在他的旁边,保持着无聊的安静。

  于是弗雷德继续说∶他跟我说了他的故事。他说他从小就阅读过一些关于海洋的书籍,对海洋十分向往,但是康斯特距离海洋却无比遥远。

  因此,在他有了足够的资产之后,他便决定踏上寻找海洋的旅途。最终,他的确做到了,但是他也因此而变得无比恐慌和不安,这才着急忙慌地返回康斯特。

  可是,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同时也说,他认为自己已经命不久矣,所以有必要将他当时发现的事情告诉其他人。我是他唯一的选择。

  不过,说实话,即便我听完了他的话,并且也在这儿复述着他的故事,但是我自己却很难相信这故事的真实性。情况总是这样的,毕竟我可没亲眼见过他见到的画面。

  弗雷德的话语中充满了一种微妙的情绪。大概是那个老者死前的落魄与胡言乱语让他感到半信半疑,可是,他所知道的,最奇妙的故事,又恰恰就是这个老者的经历。

  因此,他只能带着这种轻蔑又得意的炫耀劲儿,把这个故事拿出来玩味一番。

  不过其余人都没表现出什么态度来。这似乎让弗雷德感到无趣。毕竟,这种围炉夜话的活动,总需要起哄的热闹氛围。

  他还是继续将这个故事讲下去∶他说他听闻北面有海,便一路朝北走。他在路上遇到了一些认识路的人,便在他们的指引下朝着海洋前进。

  海洋的确很快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与此同时则是

  说到这里,弗雷德情不自禁地停顿了一下。

  什么终于有人忍不住问。

  海面下的阴影。弗雷德低沉地说。

  其余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带着点莫名其妙的语气,说∶可这有什么的海洋不向来都十分阴沉吗

  出现在这里的旅者似乎都是有着丰富出游经验的,这人似乎也见过海洋,因而以一种不以为然的态度继续说∶这么说来,我倒是能理解你对这事儿的不屑一顾了。

  不,不不不这情况可不一样。弗雷德反而激动地反驳起来,那是在海面下游动的阴影那是巨大的阴影生物

  他的态度在这个时候反而显得格外奇怪,明明此前是他自己表现出那种极端的轻蔑,但是现在,又是他如此激烈地反驳其他人的蔑视。

  在这句话说完之后,场面安静了片刻。

  西列斯清晰地注意到,一些人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另外一些人目光透露出一种无奈的厌烦,好像有点儿后悔自己来到这里,并且听这个本质上有点神经兮兮的家伙讲述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

  弗雷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说∶就是这样。海面下的阴影深海中的阴影

  说不定只是一种巨大的动物呢赫德德莱森突然这么说,或许,是鲸鱼鲨鱼或者其他什么,我们不怎么了解的海洋生物。

  这的确有可能。班扬骑士长温和地解围,迷雾覆盖了绝大部分的海洋,我们并不知道海洋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话题的走向反而显得更加沉重了。

  不过,弗雷德的故事显然已经讲完了。之后,其他人就纷纷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他们的故事就显得活泼、生动并且轻松了许多,那也让氛围好了不少。

  其中一个关于年轻孩子造成的种种巧合与闹剧,甚至让人十分忍俊不禁。在弗雷德之后,人们似乎有意选择了更为普通平凡的故事,而不是什么神秘兮兮的海底阴影。

  弗雷德的故事显得没头没尾,不过,西列斯确定在场一些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自己仍旧面无表情地坐着,但是也思考着弗雷德的故事意味着什么。

  海中游动的阴影的确有可能是某种庞大的海洋生物。但是,结合这个世界本身的某些奇异力量,西列斯却不能这么简单地下定结论。

  况且,垂垂老矣的旅者踏上旅途,前往海边。这种做法本身就带有某种十分符合某些概念的意味。那名老人究竟在海边看到了什么,又是在什么情况下看到的,这些问题就显得格外重要。

  西列斯目光深深地望着不远处心不在焉的弗雷德。他感到这个男人在诉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显得有些避重就轻。

  况且,他是在十年前与那个老人相遇,而那个时候他自己恐怕也才二十岁出头。在那么年轻的情况下,那个故事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冲击

  在十年之后,他仍旧要在一次围炉夜话的活动中讲述这个故事

  西列斯微微眯了眯眼睛。

  讲故事的顺序来到了琴多这儿。琴多随口讲了一个守墓人操纵活尸的故事,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闻这种故事的。

  一些原本抱着好奇情绪的人很快露出了惊愕与不安的表情。

  之后便轮到了西列斯。西列斯斟酌了一下,便提及了一位在梦境中帮助孩子的幽灵先生。

  比起守墓人,幽灵先生的功能似乎就无害得多。于是,甚至有人好奇地问起西列斯是如何知道这位幽灵先生的存在的。西列斯便只是说,他是从一个受到幽灵先生的帮助的孩子那儿得知的。

  于是人们的目光很快转为不以为然,大概是认为孩子们的话没法当真。

  不过,了解西列斯的其余几人,包括班扬骑士长在内,都好奇地望了望西列斯。大概是对这位神秘的幽灵先生也十分感兴趣。

  西列斯之后的顺序是切斯特、洛伦佐、班扬、凯瑟琳。他们各自讲了自己知道的一些故事,两位出身往日教会的人士也不出意料地讲了一些相关的话题,比如安缇纳姆的一些事情。

  人们倒是对此聊了一阵,关于安缇纳姆与这个世界。这几乎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一些话题,已经逝去的神明、未曾消散的迷雾、不可预知的未来。

  有时候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有时候人们又不得不承认,这生活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坐在凯瑟琳旁边的人是个外国人。他的口音颇重,不过大概还能让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他指了指弗雷德,然后挺爽朗地说∶我与你的故事,有点儿相似

  随后他讲述了自己家里人的一个故事。他说他就来自北面的海,家人就是渔民。他们常常出海捕鱼,为了赚点钱,同时也可以用海货果腹。

  他说,曾经他父亲独自出海捕鱼的时候,也曾经遇到海面下的阴影,与一场巨大的暴风雨,然后流落到了一个孤岛。那孤岛上居然还有原住民。

  他父亲不敢靠近那些人,只能瞧见那些人在一个神秘的祭坛上祭祀着什么,满是鲜血与破碎的人体。不久天气转好,他父亲便很快离开,没有惊动那些人。

  回家之后,他父亲惊魂未定,将这事儿说给家人听,并且决意此后不再出海捕鱼了。

  那之后不久,我们就搬家了。那个男人说,这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小,不太清楚这都意味着什么。应该,是有一批旧神追随者生活在那座孤岛吧。

  这故事比之前弗雷德的那个故事更有奇幻与惊悚的气氛,并且有头有尾,是一个挺完整的故事。人们都露出好奇的表情,并且有人询问∶所以,你曾经的国家是在哪儿

  米德尔顿。那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就是我曾经的故乡。北面的滨海国度。

  切斯特与洛伦佐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

  洛伦佐直接说∶那正是我们之后的目的地这可真是一个巨大的巧合

  那人也有些惊讶,不过他也说∶可惜我已经离开那里许久了,不然的话,,我还能为你们介绍一下我曾经的故乡。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很热切地交谈起来。本该很快轮到下一个人,但是因为他们热切的交谈,所以时间推迟了一会儿。

  而下一个人正是赫德德莱森。他安安静静地坐着,有点内向地垂着眼睛,几乎没怎么参与到其他人的谈话中,只是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隔了一会儿,关于米德尔顿的话题暂且停住,于是这个一直有点紧张的年轻人犹豫了一阵,然后说∶我想讲的故事,是我的祖母偶然跟我提及的,一段家族中的往事。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了看西列斯。

  西列斯同样也静默地望着他。而接触到西列斯的目光的时候,赫德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不自在地、明显地挪开了视线。

  随后,他尴尬地咳了一声,然后才说∶我的家族是在雾中纪才来到康斯特公国的,按照我祖母的说法,我们之前一直生活在更遥远的北面一点的国度,是在沉默纪的时候才开始漫长的迁徙。

  西列斯垂下眼睛,目光望向燃烧着的火炉。周围都安静下来,人们好奇这个年轻人会说出一个怎样的故事。

  而西列斯却在想,我们

  从赫德的遣词造句来看,他对于家族显然十分看重,并且对于那一段更遥远的往事,同样有着鲜明的代入感。仿佛他不是这个生活在内陆国家的年轻人,而是从遥远的北方迁徙至南地的家族先祖。

  因此,家族的阴霾也始终若有若无地缠绕着他,如同充斥在他的血脉之中,如影随形。

  赫德继续说∶我的老祖母总是将当时的事情挂在嘴边,而估计她的老祖母也是这样的。当时他们迟疑不决,不知道是否应该出发因为来自北方的寒风侵袭了当时我们所在的土地。

  我们想要前往寻找一块乐土,但是又一时半会不知道去往哪个方向,于是,我们专门去询问了当时的我该怎么说,那块区域,那个村落中的智者。

  她给了我们一个答案。

  在这一刻,赫德情不自禁地停顿了一下,而周围人也同样感到空气一阵凝滞。

  最终,赫德低沉地说∶往南走,深入大海的迷雾,寻找到迷雾中的巨蛇,跟随巨蛇前往一座鲸鱼变成的岛屿,那就将是我们寻找的北方乐土。

  家族的先祖按照这个说法出发,然后穿过海洋。我们的确找到了一座岛屿,并且在那儿居住了一阵,不过之后又因为种种原因继续出海,最终迁徙到了康斯特。

  雾中蛇、岛鲸、寒风、北方乐土。这些都是家族中时常提及的话题,只是我们谁也不明白,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祖母说,等到她快死了,她就会把这一切告诉我的妈妈。家族中的男人们似乎是不能知道这些事情的我也不知道,或许也可以,只是我还没到那个年纪。

  这就是我要讲的故事,或许有些莫名其妙。

  赫德尴尬地笑了一下,同时又下意识望了望西列斯。不过在西列斯抬眸回望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快速地收回了目光。

  周围人都因为赫德的这个故事而感到迷茫。

  知识1。

  西列斯的大脑中传来骰子的提示,而他的目光则深深地望着赫德。

  显然,赫德之所以会提及这个家族中的传说,起码有一半原因是为了告诉西列斯是为了暗示,那位神秘的赫德的叔祖父,很有可能与家族当初的传说有关。

  此外,赫德的这个故事也让西列斯感到十分耳熟。

  西列斯曾经阅读过一本名为旅途之上的游记,其作者雅各布法利是李加迪亚的信徒。他生活在帝国纪,并且追随自己信仰的神明同样踏上旅途,周游世界。

  这本书的很多部分都已经遗失,不过仍旧留下的部分记录中,提及雅各布法利遇到一位海边灯塔的住民,而对方告诉了他一个十分带有传说意味的故事。

  海边有灯塔。灯塔上的住民告诉我,海上有雾,雾深处有巨蛇,巨蛇栖息在一条鲸鱼变成的岛屿,岛屿是北方乐土。北方乐土不受寒风的侵袭。

  雾中蛇、岛鲸、寒风、北方乐土。在那位神秘的叔祖父写过来的信件中,他同样也让赫德去寻找海边的灯塔。

  这是一个和赫德的说法十分相符的故事不,应该说,这两种说法显然师出同门。

  然而,雅各布法利是生活在帝国纪的神明信徒,赫德德菜森的家族却是在沉默纪才离开故土。时代跨度相当之大,但是这个传闻的说法却相当吻合,几乎毫无变化。

  而这一点不太符合信息的传播理论。时间过去了几千年,而同一个故事居然还是原封不动的模样吗这有些不可思议。

  除非这并非是一个虚假的故事。或许岛鲸就是真切存在的某个地方。并且,有人在幕后操纵这种说法的传播,或者说,确保这种说法不被歪曲。

  正如同不存在的城市这个流言之于无烬之地的探险者们一样,雾中纪已经过去了四百年,而这个流言却仍旧如同最初的那副模样。那是因为胡德多卡的信徒在幕后确保信息的准确性。

  现实中,三人成虎才是更可能的场面。

  如果细究赫德的这个说法,那么就会出现更多的问题。比如,他们曾经在鲸鱼变成的岛屿上生活过一阵。但是,那真的是现实中存在的地方吗

  西列斯的确在听闻这个故事之后增长了知识属性,但是,当他上一次听闻雾中蛇栖息的岛屿是北方乐土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增长知识属性。

  现在西列斯已经十分清楚,他每一次增长知识属性,他所获得的知识基本都是在现实这个层面上发生过的事情。

  与旧神相关的事情是例外,不过旧神本身就是跨越了多个层面的东西。

  与这个传说故事更合适的类比的情况,就是当他从骰子那里得知不同层面的存在的时候,他的知识属性并没有增长。因为那是世界之外。

  所以,雾中蛇、岛鲸也是存在于世界之外的东西吗

  雾中蛇、岛鲸本身未必真的存在于现实层面是德莱森家族这一批现实中存在的人类抵达了岛鲸,因此才会让这地方与现实产生关联,从而让西列斯增长知识让他窥见了过往发生历史中的一角。

  比如他在翻阅画家利昂的手稿的时候增长的那一点知识,或许是因为他得知梦中人偶蛛网缠身,也或许是因为他得知画家利昂曾经抵达深海梦境。

  此外,岛鲸、岛鲸究竟什么是鲸鱼变成的岛屿鲸鱼在这儿有什么象征意义吗

  如果单纯就鲸鱼而言,那么西列斯能想到的,只有他曾经拜托阿方索卡莱尔那位民俗学者,调查的关于死亡的习俗。

  在一些古老的部落中,上了年纪的人会在死亡来临的时候主动离开部落,在野外寻找一个死亡的场所,如同落叶归根,如同鲸落,让死亡将其带回大地。

  当时他调查这件事情,是因为在卡拉卡克的日记中听闻流浪诗人有死在异乡的习惯,因此才会拜托阿方索寻找一些关于死亡的习俗。

  不过,他现在已经知道流浪诗人的做法是因为塔乌墓场的要求。现在回过头来重新审视这种做法,西列斯感到一种微妙的既视感。

  落叶归根与鲸落鲸鱼化作的岛屿

  那会不会是某位旧神的乐园

  如果真的是神的乐园,那么就很好解释为什么他第一次听闻这些信息的时候,他的知识属性没有增长但是这一次听闻的时候,知识属性就增长了。

  西列斯目前已知的旧神乐园,有阿卡玛拉的神秘农场他还不知道其名字、李加迪亚的塔乌墓场、撒迪厄斯的莫沙彻丘陵。而某座神秘岛屿,听起来也十分符合旧神乐园的表现形式。

  只不过,那会是哪位旧神的乐园

  如果不是西列斯知道李加迪亚的乐园是塔乌墓场,那么单纯就刚刚赫德的描述来说,这个家族离乡远行、踏上旅程,最终踏足一座岛屿这种做法听起来还真有点像是李加迪亚的乐园。

  不过,那同样也是位于大海之上的岛屿,同时还以某种海洋生物作为类比,或许那是阿莫伊斯的乐园

  但西列斯同时也感到,即便阿莫伊斯与海洋有关,但池真正的神格实际上是战士与海盗。那更偏向于人类的某种职业概念,而非自然意义上的海洋。

  这么一想,西列斯便不禁皱了皱眉。他将这个猜测暂且放到一旁。

  当赫德讲完那个故事,他便默默将自己缩在了一旁。其余人也没怎么在意他的表现,只是十分自然地将那个故事看作是某种家族传闻,是为了将自身血脉添上神奇色彩才编撰出来的虚假故事。

  人们也各自针对自己之前的故事聊起天。

  弗雷德这个围炉夜话的发起者,以及他身旁的赫德,反而一直都孤零零地坐在那儿,似乎都陷入了沉思。那一小块地方保持着格格不入的沉默。

  每个人的故事都讲完了。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围炉夜话的活动并没有造成什么危险,这一点让西列斯松了一口气。他同时也收获了一些信息。

  不过,当他在大脑中回顾这一次的围炉夜话,将每个人的故事都思索一遍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由于反响不怎么热烈,所以弗雷德恐怕并没有将一些细节说出来。

  事实上,西列斯对于弗雷德所提及,那个老人的经历,多少有些好奇。

  他有一种微妙的预感。他这一次将要前往米德尔顿,而这一次出行所收获的种种信息,似乎都与海洋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

  赫德德莱森的家族密信、弗雷德达德利的曾经前往海洋的旧友一切的一切,都与海洋息息相关。

  于是,当围炉夜话的活动结束之后,大家都陆陆续续离开的时候,西列斯特地找到了弗雷德达德利,并且说∶达德利先生,请留步一下。

  弗雷德有点疑惑地停下脚步,并且看着他。他说∶哦,你是那个说了幽灵先生的故事的人。有什么事吗

  关于海底的阴影。西列斯低声说,我想,有些信息您并没有说出来吧

  弗雷德的眼神微微一变,他警惕地说∶那又怎么样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只剩下他与弗雷德。琴多提前一步站到门口,免得他们的谈话被其他人注意到。

  西列斯斟酌了一下口吻,便说∶我本身也在寻找一些与海洋有关的故事。我想,您同样也并不认为,那所谓的阴影是海洋生物吧

  不知道西列斯的那一句话让弗雷德感到了亲切,他怔了片刻,然后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松弛,也或许,是迷茫。

  他说∶是的。既然你也了解我是说,这世界的海洋,那并不是不仅仅是海洋。不仅仅是海洋的问题,而是这世界的问题。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总之,那不是什么海洋生物。我见过那个老家伙画的那幅画,粗糙又随便,但是,但是那是阴影,那不是什么生物,那是活的又不是活的

  一幅画7

  听起来像是草图或者示意图。西列斯心想。

  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但是对于弗雷德来说,这件事情似乎仍旧记忆犹新。这种情况本身就不是什么好现象。那所谓的阴影恐怕颇有深意。

  弗雷德有些语无伦次。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点,然后更仔细地跟西列斯说起了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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