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交易会冲突_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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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交易会冲突

  西列斯向安东尼问起刚才发生的那场小冲突。

  而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安东尼就立刻愤怒起来,他十分不满地说“那真是一个疯子我真搞不懂他说了一个特别莫名其妙的价格,只到成本价的十分之一他以为我是个慈善家吗”

  西列斯思索了一下,问“他为什么说你默认了这个价格”

  安东尼怔了怔,然后抓了抓头发,有点茫然地说“我也我也不知道。我没有默认,我应该应该是拒绝了他的价格。”

  看到他这样茫然的、不知所措的,甚至有点迷糊的表现,西列斯与埃里克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可能。

  西列斯是因为本来就知道那个中年人是启示者,所以怀疑他是否使用了什么仪式,想要哄骗安东尼以一个超低的价格卖出那块皮毛。

  而埃里克则是被中年人离开之前的反应吓了一跳,以为这个可能的旧神追随者用了什么奇怪的手段比如神的遗蜕或许安东尼的活性就被吸走了也说不定。

  尽管卡罗尔曾经说过,普通人很难受到失控的时轨的影响,但是现在,紧张的埃里克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安东尼费解地望着这两个大人“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了”

  西列斯回过神,想了想,说“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个人似乎有些危险。”

  “可能吧。”安东尼嘟囔着,“怪不得我爸爸在我来到这儿之前,特地提醒我注意安全。这地方真够古怪的。”

  西列斯问“你爸爸也来这儿了吗”

  “他在其他的摊位上。我只是拿了一点普通的皮毛过来贩卖一些,结果还没卖出去多少,就遇到了那个疯子。”安东尼毫不客气地说。

  西列斯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说“学会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了”

  安东尼的表情一僵。即便是在如此昏暗的灯光条件之下,西列斯仍旧可以看到他额头上突然冒出来的汗水。

  他咳了一声,说“我在学了”

  西列斯不由得微笑了一下,他说“那得继续努力。”

  他看了看周围,发现因为刚才那场小冲突而聚拢过来的人们都已经离开了。他说“你该回到你的摊位上了。”

  安东尼猛地惊呼了一声,赶忙回到自己的摊位,免得其他人顺手牵羊。

  西列斯摆了摆手,与他道别,然后和埃里克一同走了出去。

  埃里克忧心忡忡地说“你觉得,这事儿真的是”

  “我不知道。”西列斯言简意赅地说,“不过,事情可能也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糟糕。”

  “希望如此。”埃里克说。

  “等会儿你不必陪我一同去。”西列斯说,“我本来就要回东城,正好顺路。”

  埃里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西列斯将话题扯回了他最早想要找到埃里克的原因,问“我没在那边的摊位发现什么值得购买的东西。周三晚上会有更多有趣的物品吗”

  “一般来说是这样。”埃里克说,他又苦笑起来,“不过,我现在觉得,更加重要的是,周三晚上可能会更加的危险。

  “为什么往年我没这种感觉”

  西列斯轻轻叹了一口气,同样点了点头。

  他问“你明天”

  他正要询问埃里克明天有没有空一起去一趟米尔福德街13号,突然地,他们身后的通道又一次传来了人们的惊呼,而其中还有一声痛苦的哀嚎。

  西列斯和埃里克都吓了一跳,连忙往回走。他们都闻到了血腥味。

  仍旧是那个摊位。仍旧是那两个人。而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又绕回来的中年人,此时手持一把略带锈迹的小刀,目光疯狂地将刀刃放在安东尼的脖子上。

  安东尼的左手衣袖已经被割开了,血液从手臂的伤口上涌出来。那正是他们闻见的血腥味的来源。

  埃里克看了一眼就飞快地往外跑,只留下一句话“我去叫守卫。”

  中年人正大声地说“东西呢我的东西你拿了我的东西”

  安东尼动都不敢动,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了起来,他咒骂着,脸色青白,愤恨地说“放屁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东西”

  “不可能不可能”中年人看起来已经疯狂了,“那不可能我离开这儿的时候就消失了”

  安东尼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他大声地尖叫着“你跑走的时候不是跌了一跤吗肯定是那个时候把东西落下的跟我没有关系,你快点放开我啊”

  中年人表情一松,手上的小刀也掉了下去。他怔愣地站在那儿,放开了安东尼,茫然地呢喃着“是的,我摔了一跤撞到了谁谁谁故意绊倒我”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极端的癫狂与空洞,在周围人的面孔上扫视着。

  安东尼连滚带爬,下意识爬到了西列斯的脚边,急促地喘息着。他看起来怕得厉害,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西列斯蹲了下来,脱了外套,按住了安东尼仍在不停流出血液的伤口。他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包藏在了安东尼的身后,而安东尼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也同样挡住了西列斯的面孔。

  于是,扫视周围却一无所获的中年人,被随后到来的身材高壮的交易会守卫拖了出去。守卫的腰侧鼓鼓囊囊,看起来携带着某种震慑人心的武器。

  周围已经是一片狼藉。血腥味、脏污的皮毛、混乱的摊位,还有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汗水的气味,让每个人的身影都显得模模糊糊。

  西列斯垂眸,冷静地看了看安东尼的伤口,然后说“你得去看医生。”

  安东尼喘着气,然后咽了咽口水。他看了看周围,发现人都散去了,于是轻声说“那个东西在你这儿吧”

  西列斯微怔,随后说“是的。”

  安东尼登时得意了起来“我就知道我看那疯子那么在意的样子,我才不告诉他你看,我没出卖你,看你以后还拿不拿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来笑话我”

  西列斯感到一点好笑,又感到一点欣慰。

  埃里克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语气中带着一点担忧“伤口怎么样”

  “得去看医生。”西列斯回答。

  埃里克赶忙说“可是交易会这儿没有医生。我们得去外面。”

  他正要说附近哪有诊所,更远一点的通道那儿传来了一个男人惊呼的声音。他们抬头一看,伯特伦费恩正满脸焦急地朝这儿跑过来。

  “我听说一个年轻男孩出事了”他气喘吁吁,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额头不停地淌下汗水,他一句话没说话,瞧见安东尼躺在地上的模样,登时惊呼,“安东尼”

  安东尼翻了个白眼“没死呢,父亲。”

  伯特伦骤然松了一口气。

  西列斯与埃里克旁观着这对父子的对话,感到一点微妙的情绪。

  西列斯想,上一次安东尼看见伯特伦的时候还怕得跟什么似的,这一次是经历了成长,还受了伤,所以有些有恃无恐了吗

  话虽如此,西列斯还是提醒说“他的伤口得去看医生。”

  “医生、医生”伯特伦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隔了会儿,他才突然说,“家里就有医生”

  西列斯怔了一下,不由得想,那名租客

  安东尼从地上站起来,脸色有点苍白,但是目光神采奕奕。痛苦好像都从他的身上消失了,因为他感到自己似乎做了件十分伟大的事情。

  于是他说“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这会儿,一个年轻的男孩反而比大人们更加有主见。

  西列斯身上也沾了不少安东尼的血液,好在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色的衣物,所以血液不怎么明显。

  他闭了闭眼睛,感到这事儿搞得一团乱麻。他对伯特伦说“你的摊位是什么我们去帮你把货品收起来,等会儿去你家里。”

  伯特伦连忙感谢,说了自己的摊位号,然后迫不及待地带着安东尼一同里去了。

  西列斯便和埃里克一同收拾了父子两人的摊位,将其打包好货品还真的不少。这些货品都是要每天清晨带过来,每天深夜再带走,不能留在这儿。

  欧内斯廷酒馆听闻这边出事了,于是赶忙过来献殷勤,让埃里克陪同西列斯一起离开,还特地派了一辆马车让他们把东西运回去。

  “那个中年人呢”西列斯问。

  过来给他们殷勤安排马车的人,带着一丝尴尬,回答说“他逃走了。我们本来想把他暂时关在厨房里,但是没想到守卫只是一个恍神,他就消失不见了。”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也不怎么让他感到意外。

  既然那个中年人是启示者,那么就必定有些特殊的能力,包括那未能说服安东尼的砍价。只不过,这事儿对于安东尼来说就纯粹是无妄之灾了。

  西列斯其实还没能完全理清楚今天在交易会的这一连串事情。

  他暂时不去思考,确认伯特伦和安东尼摊位上的皮毛和其他一些货品全都已经拿上了,于是提着自己的包,和埃里克一同上了马车,让车夫往米尔福德街驶去。

  直到夜晚的凉意彻底拂去他们心中的紧张与迷茫,并且始终没有人来袭击他们,西列斯和埃里克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今天这个事情”西列斯想了想,说,“阴差阳错。”

  他们仍旧不知道那个中年人的身份,以及那个物品的真实用途;但是从他的表现来看,那可能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他来到交易会,说不定就是为了购买这个东西。”西列斯低声说,同时也在思考和理顺思路。突然地,他想到,“我曾经见过这个男人,就在那片购买文具的通道里。

  “他的确是为了这个东西才来的”

  埃里克点了点头,不禁说“既然已经买到了,那他应该早点离开,为什么停在了安东尼那儿”

  西列斯想了想,然后提出了一个可能性“你注意到他的衣服了吗十分破旧。那可能不足以让他度过拉米法冬天的严寒,所以他想要趁这个机会,购买一些便宜的过冬皮毛。”

  埃里克被说服了“的确,交易会的皮毛也更加实惠。”

  “然后他注意到了安东尼。”西列斯眯了眯眼睛,“一个年轻的男孩,足够好骗。”

  “但是他没想到安东尼居然没被他骗过去。”埃里克说,“我有些不明白他究竟是使了什么手段,才会觉得安东尼一定会同意他的价格”

  西列斯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这可能和他的身份有关系吧。”

  埃里克说“也许吧。他好像”他琢磨了一会儿,“有些疯癫。他说自己明白了什么,说那是自己应得的可那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西列斯直白地说,“他明白了什么,但是那反而令他陷入了恍惚之中,导致他丢了购买的东西。在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自己弄丢了东西,于是匆忙回来寻找。”

  “他为什么会以为是安东尼偷了他的东西”埃里克突然疑惑地问。

  西列斯怔了怔“的确。安东尼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认定是安东尼”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因为他彻底慌了。

  “他好像已经忘了那段恍惚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他甚至是被安东尼提醒了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曾经摔倒了。所以,他只记得,自己买到那个东西之后,和安东尼起过冲突。

  “他只能怀疑安东尼,因为他没有别的怀疑人选。”

  “但那还是显得过于疯癫。”埃里克不由得说,“他的思维好像已经完全僵化了,像是一个疯子。”

  西列斯想了想,就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似乎没法知道真正的来龙去脉。先看看安东尼的情况吧,希望他不会有什么大碍。”

  他们在大概十五分钟之后来到了米尔福德街13号。

  这栋建筑现在灯火通明。伯特伦在一楼等候着他们,看起来已经冷静下来了。

  他接连向西列斯道谢,一直在说,要是西列斯不在那儿的话,真不知道安东尼会怎么样。

  西列斯感到受之有愧,但是面对一个满心感激的父亲,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安慰了一两句。他们将货物暂时搬回家里。

  西列斯问“安东尼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伯特伦说,却仍旧愁眉苦脸,他补充说,“在楼上呢。伤口已经止了血,但是医生说那柄小刀上生了锈,所以要消毒。

  “但是消毒太痛了安东尼叫得太惨,我太太不忍心听,这会儿正僵持着呢。”

  西列斯感到略微无言,只能说“你把费恩太太带下来吧,这样也不行。”

  “是、是。”伯特伦说,又摇了摇头,“走吧,你们跟我一起上去。”他看了看埃里克,“这位是”

  “他是我的朋友,埃里克科伦斯。”西列斯说,“他在欧内斯廷工作。我之前说的,给你推荐的收租人和房屋管理人,就是他的太太。”

  “那太好了”伯特伦连忙说,“埃里克,我就这么叫你了。我听说是你当机立断叫来了守卫,才没能造成更大的危险。我信得过你,也信得过你太太,请她务必来为我工作”

  埃里克惊讶万分,他先是道了谢,然后又说“我们先去看看安东尼的情况吧。”

  他没有在这个时候特地为自己标榜什么。

  三人一同上了二楼。

  西列斯曾经在这儿生活过一段时间,这时候也感到一丝怀念。

  不过从东面房间里传来的啼哭声,让他很快丢失了这种闲心。十六七岁的男孩哭起来不是什么好受的事儿,更别提他身旁还有一位母亲痛心而为难的低泣。

  他们走了进去,西列斯闻到了血腥味和浓重的酒精味。安东尼坐在那儿,脸上满是泪痕,手臂裸在那儿。西列斯看了一眼,发现那伤口比他想象中更为严重一些,好在止血及时。

  安东尼的旁边坐着费恩太太,他们的对面是那位医生。

  这名医生大概三十岁左右,头发微长微卷,唇边始终带笑,看起来温和又好脾气的样子。他这个时候也的确是在好声好气地劝着安东尼和费恩太太。

  费恩太太左右为难,而安东尼则沉着脸,整个人的表情都很扭曲。

  三人的出现暂时打破了这个僵局。费恩太太无助地望向自己的丈夫,而伯特伦则上前,搀扶起自己的妻子,将她带走了。

  安东尼坐在那儿,瑟瑟发抖,表情突然变得十分绝望。

  妈妈你回来啊

  医生微微笑了一下,在房门关起来的时候,把沾着酒精的纱布按在了安东尼的伤口上,轻柔地擦拭着伤口的边缘。

  安东尼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好了,安东尼,做个男子汉。”西列斯说,“一百以内”

  “你答应我不再提那个的”安东尼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咬牙切齿地对西列斯说。

  西列斯便轻轻咳了一声,说“好的,安东尼。”

  伤口最终清理干净的时候,安东尼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空白了。埃里克带着他往楼下走,而西列斯帮着那名医生整理房间里混乱的场面。

  一切恢复平常之后,西列斯望向那名医生,主动说“西列斯诺埃尔。我在拉米法大学教书。”

  “切斯特菲茨罗伊。”医生自我介绍说,“我是拉米法大学的校医。”

  “那我们是同事。”西列斯指了指楼下,“我得走了。或许我们以后有见面的机会。”

  切斯特非常温和地笑了一下,然后又说“不过,我并不想在我的医务室里瞧见你,诺埃尔教授。”

  西列斯微微一怔,随后失笑。他说“当然,我也不希望。”

  西列斯离开自己曾经租住的房间,然后轻微地松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切斯特为安东尼清理伤口的时候,西列斯的面前跳出了一个强制判定。

  医术652,大成功。

  那柄生锈的小刀上带有一些不太健康的成分。幸运的是,这是一位医术精湛的医生,他的谨慎与小心,让他成功剔除了更大的风险,也让那个莽撞的孩子以及他的家庭免于一场灾难。

  西列斯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一个大成功骰子点数04,并且这个结果也足够令人安心那个中年人果然是个麻烦,即便是小刀也是如此。

  那柄小刀后来被交易会的守卫捡走了。看来他还得叮嘱一下埃里克,让欧内斯廷的人别去随便碰那把小刀,最好直接销毁。

  下楼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遇到的判定大部分都成功了,骑士长班扬和医生切斯特更是两次大成功。这是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败的判定,仍旧如同利刃悬在他的头顶。总是成功的判定,也让人有些忧心忡忡。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走下最后一个台阶,听见安东尼轻微的哭声以及他的父母安慰的声音。埃里克从一楼的门厅那儿走出来,与这个家庭道别。

  西列斯听见伯特伦对埃里克说“你明天上午可以带你太太过来,来商量一下工作的内容。”伯特伦注意到西列斯同样下楼了,便说,“西列斯,你明天也过来吧。我们可以吃顿午饭。”

  西列斯没犹豫,直接答应了伯特伦的邀请。

  伯特伦又说“对了,你的外套”

  “不必费心。”西列斯摇了摇头,“垃圾桶或许是它的好去处。”

  沾满了血的外套还是不必送到慈善机构了。

  伯特伦笑了一声,又一次向他道谢。

  随后,西列斯与埃里克就与他们道别,然后离开。

  西列斯向埃里克提及了那柄小刀的问题,而埃里克也认真地点了点头,与一直等在那儿的马车一同离开了。

  走之前,他还特地叮嘱西列斯,一定要小心那个中年人遗落下来的物品。

  现在他得去欧内斯廷那儿收尾,而西列斯得去往日教会那儿,解决身上那个莫名其妙的麻烦。

  他不禁揉了揉眉心。站在米尔福德寂静的街道上,他借着些微的火光,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这一通折腾。西列斯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正打算去洛根集市那儿乘坐出租马车,却突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个泛着蓝色光辉的身影正逐渐朝这儿走来。

  西列斯凝神一看,发现那是同样租住在米尔福德街13号的阿方索卡莱尔,那位民俗学者。

  他果然是启示者

  西列斯带着莫名的心思,与走近的阿方索打了声招呼。

  “诺埃尔教授”阿方索诧异地说,“你怎么来了”

  西列斯觉得要把今天一晚上发生的事情说清楚实在不容易,于是他便说“有些事情。我从欧内斯廷的交易会那儿过来的。

  “交易会”阿方索又一次诧异了起来,“我也刚从那儿回来。今天的交易会提前结束了,说是有个疯子伤了人。”

  西列斯略微苦笑着说“那个受伤的人,就是安东尼你知道安东尼吧”

  “费恩太太的儿子”阿方索第三次诧异地说,他又摇了摇头,“真够混乱的夜晚。”

  西列斯深有同感。

  阿方索又说“正好遇见了你。你之前给我的那封信我已经拿到了,我给另外一位朋友写了封信,询问他了解多少。我对萨丁帝国实在不怎么在行,我平常主要研究无烬之地的部落。”

  “那就足够了,谢谢你。”

  阿方索点了点头“回头我会写信给你。或者我可以去拉米法大学来拜访你,我记得拉米法大学的图书馆里有一本我一直想要阅读的书籍,但是只能在馆内真够遗憾的”

  他嘟囔着,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随后他又猛地回神,对西列斯说“夜深了,诺埃尔教授。你知道旧城的那个传说吗”

  西列斯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曾经费恩太太对他说过的事情。她说,人们会在夜晚的旧城街道上,瞧见一些不明来源的影子,所以夜晚八点之后最好不要出门。

  他以为那只是人云亦云,没想到阿方索也知道这事儿。

  阿方索神秘兮兮地说“不管怎么样,你赶快回去吧。旧城的夜晚的确有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危险。”

  西列斯思索着,点头说“我会的,谢谢。”

  他与阿方索道别,然后离开。

  如果只是费恩太太这么说,那么西列斯还不会过于在意这件事情。但是,阿方索同样这么说,并且他还是一位启示者这件事情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难道那些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的影子是真的存在的可那究竟代表着什么为什么会让阿方索也特地提醒他,说那是危险的

  西列斯不由得感到了困惑,但是却又无从考证。

  他突然想到自己包里的那本,关于康斯特公国种种传说的故事集拉米法城的幽灵。他想,或许,其中大部分都是假的,但总有那么一两条,是真实的

  他觉得这个可能性的确存在,但却不是什么好事。

  想着,西列斯就暂且把这事儿记下,然后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搭乘了一辆出租马车,离开了旧城。

  半个多小时以后,时钟的指针已经迈过了八点,而西列斯也抵达了往日教会的拉米法中央大教堂。

  如同西列斯此前每一次来到这里一样,中央大教堂仍旧显得古朴、沉静,静静地伫立在夜色之中,仿佛耐心地等候着它的客人。

  西列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教堂。

  这一次,他没有在中殿见到格罗夫纳。他反而见到了一个令他意外的人班扬骑士长。

  “晚上好”班扬下意识说,随后有点惊讶地说,“诺埃尔教授”

  西列斯朝他走过去,回复说“晚上好,班扬骑士长。”

  “直接叫我班扬就好。”班扬微笑着说,“每天晚上都是由骑士团来巡逻教堂。今天正好轮到我。您有什么事儿”

  西列斯点了点头,想了想,说“您知道之前凯瑟琳金西女士为我解决的那桩麻烦吗”

  “我当然知道。失控的时轨。那实在是太危险了,幸亏您没什么事儿。”班扬说,又安慰他,“不过,拉米法城内基本是安全的,上一次那只是意外。”

  西列斯“”

  他提及凯瑟琳金西,其实只是为了确认班扬知道启示者的相关事情,毕竟他曾经在历史学会签署过不能透露启示者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班扬骑士长却随口给他带来了一点伤害。

  失控的时轨比较少见可就这么短短几天,他都遇到多少启示者的危险了。

  西列斯保持着表情的冷静,他说“班扬,我似乎遇到了一个旧神追随者。”

  班扬微微一怔,随后俊朗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请详细说说。”

  西列斯想了想,描述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班扬认真听着,随后说“请跟我来。”

  于是,西列斯再一次去往了教堂的后殿。

  班扬说“教会的武力机制分为两个部分。”他好心地为西列斯解惑,“一部分就是骑士团,我们主要负责一些明面上的事务,比如之前的叛教者,还有正常的普通人中间的麻烦。

  “而另外一部分,就是负责启示者和其他一些事情的。为了避免麻烦和误解,我们称呼他们为调查员。”

  西列斯心想,这好像不是一个非常友好的称呼。

  “调查员以小队的形式活动。我记得今天晚上驻守的调查员”班扬思索着,然后在走廊上的一个房间前停下来,敲了敲门,“多米尼克”

  多米尼克

  西列斯意外地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并且在门打开之后,瞧见那个皮肤略微黝黑,上一次在拉米法大学四楼办公室见到过的,那个调查员。

  多米尼克米尔纳。

  之前就是他对西列斯说,如果觉得不放心的话,那可以将卡贝尔教授的手稿送到往日教会这里来,可以直接交给他。

  不过阴差阳错之下,西列斯直接将手稿交给了格罗夫纳。恐怕会让卡贝尔教授的失踪得到更多的关注。

  这会儿,多米尼克打开房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怎么咦,怎么又是你”

  西列斯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又是卡贝尔的事情”多米尼克随口问。

  西列斯摇了摇头“不,是另外的事情。”

  多米尼克开始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西列斯。

  班扬瞧了瞧他们,大体复述了刚才西列斯说的话,随后便说“你们聊,我去中殿那边巡逻。”

  多米尼克侧身让西列斯走进这个房间。

  这看起来像是一间办公室,文档与资料放得到处都是。多米尼克解释说“这儿东西比较多,不好意思。”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多米尼克微笑起来,“启示者来自于吾神的力量,而我们就是追随他脚步的忠诚信徒。”

  西列斯直到这一刻,才明确感知到,往日教会与历史学会的氛围的确是不一样的。

  他们坐下来,多米尼克的表情便严肃了一些,他说“刚才骑士长的话,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部分吗”

  西列斯想了想,说“在那个中年人第一次离开的时候,他说他明白了什么,认为那是他应得的,并且还向摊主和交易会的工作人员道谢。

  “对了,那位工作人员是和我一起的,他同样是历史学会最近入门的启示者。他的名字是埃里克科伦斯。”

  西列斯特地提及了这一点,免得往日教会在调查的时候出现什么误会。

  多尼米克看起来不是很在意这一点。

  他说“那请把那个东西让我看看。”

  西列斯便从包中拿出那个物品。

  他现在仍旧在仪式时间之中,但是无法从这个类似笔架一样的东西上看出什么异样。然而多米尼克几乎在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目光便有些凝重。

  “怎么了”西列斯不由得问,“这个事情很严重吗”

  多米尼克沉思了片刻,然后说“这并不是失控的时轨,但是这个东西出现在这里,背后的含义却有些令人忧心。”

  西列斯想了想,问“旧神追随者”

  “是的。”多米尼克像是猛地回过神,他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总的来说,你可以放心。你知道那些旧神追随者们,他们总是在搜寻着,他们口中的神的遗蜕。

  “我在这儿说神的遗蜕,但是我并不是指那真的就是失控的时轨。旧神追随者口中的定义和我们的定义不太一样。总之,就是些稀奇古怪的物品。”

  西列斯缓慢地点了点头。

  “而在某些场合,这些东西可以作为一种凭证。”多米尼克说,“加入某个秘密组织的凭证。”

  西列斯恍然,看了看那个笔架“这就是”

  “是的,并且这是我们的老对手了。”多尼米克的声音有些压抑,“那群该死的受虐癖。”

  “受虐癖”

  多米尼克望了望西列斯,像是在思索是否应该将这些信息告知西列斯。最后,他说“或许你在历史学会的课堂也会涉及这些,不过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问题。

  “苦行与静默之神,孤独的白影,布朗卡尼。”

  说着,多米尼克叹息了一声。

  西列斯意外地听见这个名字,他说“在现代研究当中,人们对于这位神明的评价非常好。为什么”

  “为什么祂的信徒现在不那么讨人喜欢”多米尼克说。

  西列斯点了点头。

  多米尼克的身体往后,目光望向了旁边的壁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微的压抑和痛苦。

  最后,他说“我曾经是祂的信徒。”

  西列斯怔住了。

  “看起来不像吧”多米尼克苦笑起来,“可是我的皮肤正是在信仰祂的那段时间里晒黑的,并且,直到现在也没法完全恢复。你能想象吗那是一种自我受虐。”

  在炽烈的阳光下晾晒着。直到皮肤变得滚烫、黑红,直到感知到足够的痛苦。

  西列斯困扰地问“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多米尼克说“这正是这群人现在如此讨人厌的原因。你应该知道他们曾经作为庇佑者的时候,自我的称呼为苦行修士,而现在,他们自我称呼为酷刑修士。”

  西列斯微微皱了皱眉。

  “而他们的组织,也被称为酷刑研习会,那是一个主要在拉米法城活动的地下组织。听起来是个挺有趣的组织,我年轻的时候加入过,还以为是研究历史上的酷刑都有哪些。

  “然而一旦加入,他们就会疯狂向你灌输种种理念。他们认为,布朗卡尼现在仅仅只是沉睡,而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他们的自我的约束、反思、痛苦不够。

  “他们认为自己需要在极端的痛苦与负面情绪中,迎来彻悟与新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疯疯癫癫的,沉迷自我虐待。

  “他们认为自己生活中的任何不顺,都是因为自我惩罚不够,因此招来了神明的怒火。相对应的,他们也会认为,这种厄运是他们应得的东西。”

  多米尼克在那三个字眼儿上加重了声音,就如同交易会上那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说的那样。

  西列斯沉默着,最后说“或许布朗卡尼并不会想要看到这一幕。”

  “当然。”多米尼克冷笑着说,“他们是在最近的几十年才走偏的,因为一个疯子。”

  西列斯望着他。

  多米尼克用一种极端痛恨的口吻说“埃斯蒙德。”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随后,他继续说“我总觉得这个家伙是真的有病。他可能将痛苦和愉快这两种感情搞反了。所以,他觉得人们可以在痛苦中迎来崭新的生命。

  “现在那群酷刑修士,与其说是布朗卡尼的信徒,倒不如说是这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埃斯蒙德的信徒。他们追随着他,并且体验着他创造出来的酷刑。

  “那些酷刑,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道具,而是在日常生活中就可以贯彻的事情。比如,在太阳下晾晒自己。”

  西列斯露出了一种复杂的表情。

  多米尼克指了指西列斯面前的那个笔架,说“猜猜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西列斯望了望。

  一个小巧玲珑、古朴陈旧的笔架,能够用来做什么

  西列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法想出来。

  于是多米尼克说“这是他们睡觉时候的枕头。”

  西列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望着那个笔架“不难受吗就是为了”

  “是的,就是为了痛苦。”多米尼克冰冷地说,“所以我说他们都是一群疯子。我年轻的时候,把皮肤硬生生晒黑了,被我父母骂了三天,然后退出了那个组织。

  “那个时候,我甚至认定布朗卡尼是个邪神。后来,我加入到往日教会,慢慢才明白,并不是神明的问题,而是,人类的问题。”

  西列斯保持着沉默。

  多米尼克说“你这一次,恐怕就是遇到了一个想要加入酷刑研习会的疯子。他为什么会说自己明白了是因为他把那种屈辱和不满,认为是神明赋予他的考验。”

  西列斯缓慢地说“我不太明白这种”他斟酌着词语,“想法。”

  “也没什么人能够明白。”多米尼克叹了一口气,“这个时代有许许多多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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