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画家手稿_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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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画家手稿

  这个时代有许许多多的疯子。

  西列斯无法反驳这个说法。

  康斯特公国的底色可能是守序的,可是那也仅仅只是在这里。公国之外,无烬之地机遇与风险并存,堪萨斯公国是凯洛格口中的“混乱”。

  而即便是在拉米法,叛教者、旧神追随者、失控的时轨等等,也全都在向西列斯展示出这个看似和平的世界底下的暗色与淤泥。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说“不过,仍旧有与这群疯子对抗的人们。”

  多米尼克笑了起来“诺埃尔教授,你如同夸奖你的学生一样,正在夸奖我吗”

  西列斯心想,他可没怎么夸奖过他的学生。

  但是他点了点头。

  “谢谢。”多米尼克说,“总有人需要做点什么。”

  西列斯想到这位往日教会调查员曾经的经历,便问“酷刑研习会对于拉米法城的渗透如此严重吗”

  “这要看与什么对比。”多米尼克说,“单就旧神追随者这个范畴来说,的确如此。因为总有人生活不如意,然后就被他们的理念吸引。

  “先受苦,然后得到救赎。现在的苦难只是为了未来的美好。这听起来足够美妙。”

  西列斯低声说“自我安慰。”

  多米尼克叹息了一声“他们别无他法。”

  西列斯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地球来客不太赞同这样的做法,但这也是这个世界的特色。毕竟,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的存在。

  多米尼克将那个笔架放进一个袋子里,贴上标记,然后收进抽屉里。

  西列斯望着他的行动,斟酌着问“这样就可以了吗”

  “差不多。”多米尼克说,“之后会有人去调查一下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份和行踪,进行登记。他现在还没有加入酷刑研习会,但是他的出现足以证明,最近的酷刑研习会又开始活跃起来了。

  “天知道他们有什么图谋,又或者是想要趁机敛财。人们在这方面总是抱有着些许幻想,以为可以靠金钱抵消自己现在生活中的不顺利。”

  西列斯保持着沉默。

  多米尼克抱怨着,随后又想起来什么,对西列斯说“你之前将那张手稿送过来了,是吗”

  西列斯点了点头,补充说“我交给了格罗夫纳主教先生。”

  “是的,是的。主教将那张手稿给了我。”多米尼克有点心不在焉地说,“不过,我也没能调查出来什么。”

  “卡贝尔教授的下落”

  多米尼克摇了摇头,他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点的姿势,看起来也放松了一些。刚才酷刑研习会的话题让他有些抗拒,所以整个人都十分紧张。

  而提到卡贝尔教授的事情,他反而更为冷静和松弛。

  他说“卡贝尔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月。”

  西列斯微微吃了一惊“从七月份开始”

  “他曾经也是拉米法大学的教授,拉米法大学的学制你应该非常了解。七月的第一个礼拜,学生们完成期末考试,然后放假。”多米尼克说,“卡贝尔就是在那个时候失踪的。”

  “那他的家人怎么会这么晚才报警”

  多米尼克回忆了一下“按照我们现在的调查结果来看,他似乎得到了某个消息,于是匆忙辞职,与家人告别,在假期开始的第一天就离开了拉米法,随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多米尼克摇了摇头,并且说“他没有将自己的目的地告诉任何人。”

  西列斯微微皱了皱眉。

  多米尼克说“我们从他家里他是独居,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偶尔会过去拜访他。卡贝尔离开拉米法的时候,写信和他们两个说了一声,信中说自己会离开半个月到二十天的时间。

  “半个月之后,他的姐姐去他家里找他,但是没有人。又过了十多天,卡贝尔还是没有回来,他的哥哥姐姐就报了警。

  “他家中藏有不少失控的时轨、手稿和古籍,其中一些十分危险。我们认为他可能与旧神追随者扯上了关系,也可能是因为他自己就是某位旧神的信徒,或者正在研究某位旧神。

  “可能性有许多,但是没有一个真正明确的指向。我们认为,他可能将一些重要的资料随身携带着。你送过来的那张手稿有一定的研究价值,但是我们没能找到那句摘抄对应的书籍,所以也就”

  多米尼克不禁摇了摇头。

  西列斯问“康斯特公国官方对于他的去向调查也无能为力吗如果他离开了拉米法城”

  多米尼克投来了诧异的目光“为什么你会觉得康斯特公国会对这事儿有帮助”

  西列斯顿了顿,说“如果他离开了康斯特公国,那总应该有登记之类的手续吧”

  “不不不。首先我们不能确定他是否离开了康斯特,还是说在康斯特公国境内某个地方。”多米尼克说,“其次,就算他真的离开了康斯特,去往了无烬之地,我们也不一定能找到他的出境记录。”

  西列斯有些诧异。

  多米尼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你没有去过无烬之地吧”

  西列斯说“我的确没去过。”

  “迷雾的分割线并不是那么明确。不是有一条线将两侧划开,这边有迷雾那边没有迷雾并不是这样。”多米尼克解释说,“在国境线的有些地方,迷雾可能已经蔓延到城市边缘。

  “我们没法确切地知道那些模糊地带的情况。总有人会从那儿偷渡。而对于那些想要去往无烬之地的人,通常来说,公国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西列斯有些困惑地问“为什么”

  多米尼克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说“因为,无烬之地仍旧有许多地方,是我们不够了解的。”

  西列斯恍然。

  那些想要离开康斯特公国,去往无烬之地的人,就是这个时代的探路先锋。他们可能只是为了寻求一份机遇、一个发财的机会,所以下定决心,咬牙离开。

  但是,他们的行动也在一定程度上契合了这个时代的发展。

  “以前更加疯狂一些。”多米尼克说,“雾中纪刚开始的时候,吾神庇佑了少有的几个未被迷雾笼罩的国度,让人类得以苟延残喘。

  “在那之后,迷雾慢慢消失,休养生息的人类慢慢繁荣起来,于是再一次对无烬之地产生了浓厚的探寻意图。那个时候的人们近乎疯狂地追逐着可能的机遇和发财机会。

  “一些来自雾中纪以前的地图给了他们最初的指引。不过在迷雾笼罩之后,无烬之地的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变故。”

  说到这里,多米尼克停了停,然后就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西列斯听着他说的内容,心中思索。

  难怪安缇纳姆相关文学中,“人”的部分会这么多。

  一方面神明纷纷陨落,信仰日渐颓靡,到现在,只有一些被认为是疯子的旧神追随者仍旧在活跃。自然而然地,人的文明在这个世界占据了上风。

  另外一方面,安缇纳姆庇佑了人类文明最后的火光,并且让其慢慢壮大。这就让这位雾中纪新生的神明,与人类文明有了分不开的联系。

  就如同地球神话中,那位为人类偷盗火苗的普罗米修斯。神的行为由此与人的文明联结在一起。

  西列斯想了片刻,将心思收拢回来,说“所以,现在很难找到卡贝尔教授了。”

  “是的。”多米尼克叹了一口气,“一桩疑案啊。”

  西列斯思索了片刻,突然想起来那位助教,便问“卡贝尔教授的助教似乎也联系不上了。你们有找到他吗”

  多米尼克摇了摇头“并没有。他同样失踪了。不过他的失踪时间比卡贝尔晚得多,是在7月20日左右。他同样是在家中留了封信,说他会在八月份之前回来,但是却再也没有出现。”

  西列斯沉吟片刻,说“我认为,他走得有些匆忙。”他停顿了一下,“因为,卡贝尔教授离职之后,学院那边原本是打算让这位助教接任教授的职位,并且也做好了相应的交接工作。

  “但是,在学期即将开始的时候,这位助教却联系不上了。他在家里留了信件,却没有向学院那边通知一声,这就显得十分离奇。”

  正常人遇到突发事件,需要离开一段时间,第一反应的确是给朋友和家人留下讯息,但是只要时间来得及,那他理应通知一下工作单位。任何一个有责任心的成年人都会这么做。

  但是这位助教却没有。西列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怀疑其品性,所以只能怀疑是事情过于突然,他不得不匆匆离去,根本来不及通知拉米法大学。

  多米尼克嘟囔着说“他不会也和卡贝尔的失踪有关吧”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却突然瞪大了眼睛,“等等,也不是没可能啊。”

  “卡贝尔教授在假期的第一天就离开,那是7月10日。他说会在半个月到二十天的时间里回来。而助教的离开是都7月20日。比卡贝尔教授晚了十天。”

  多米尼克用探寻的目光望着西列斯“你觉得,这名助教是去找卡贝尔了”

  西列斯说“我认为这是一种可能性。”

  多米尼克沉思着。

  “况且,比起卡贝尔教授来说,这名助教可能会在匆忙之下忘记带走一些重要的资料。”西列斯说着,又摇了摇头,“只是一种猜测。”

  “不,你说得对。”多米尼克感叹着,“我们一直将这两件事情当成独立的事件来处理。”

  西列斯沉默着。

  从一开始,他就认为这两个人接连失踪,不可能是独立的。他也将这样的态度向多米尼克表现了出来。不管如何,他希望往日教会能调查出一个结果。

  不管是生是死。

  想到那张手稿上那些潦草、凌乱的字迹,西列斯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时间已经不早了,与多米尼克的这次谈话耗费了漫长的时间。当西列斯与他告别,离开后殿的时候,怀表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

  西列斯感到些许的疲惫。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慢慢往外走。夜晚的大教堂显得过于寂静,让西列斯情不自禁地想到,这样历史悠久的古建筑中,是否会有幽灵在深夜游荡

  中殿的烛光打断了西列斯的遐想。

  班扬骑士长仍旧站立在安缇纳姆雕像的一旁,静默到同样如同一尊雕像,威武而庄严。他看到西列斯,表情软化了下来。

  他微微笑着,对西列斯说“怎么样是否得到一个结果”

  西列斯回答“多米尼克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班扬便说“那就好。”他问,“关于叛教者的报酬,诺埃尔教授,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想到往日教会的阔绰,西列斯带着些许愉快的情绪,回答了班扬的问题,“叛教者的问题也算是解决了吧”

  班扬顿了一下,没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西列斯微微一怔,不由得说“出了什么问题”

  班扬叹了一口气,面容上出现了一些苦恼的成分。他说“我无法向您完整地说出这件事情的经过。总之我们如此急迫地找寻这个叛教者,是因为他偷盗了教会内部的一个重要物品。”

  西列斯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想,他当然知道。往日教会各大教区的教士名单嘛。跑团的剧本上写得清清楚楚。

  但是班扬的话让他产生了一个不太妙的联想。

  他说“叛教者已经被逮捕了,但是”

  “他说他把那个东西弄丢了。”

  西列斯微微皱眉,有点惊讶地低声说“怎么会”

  西列斯怎么也没想到。他以为叛教者被逮捕,就意味着这事儿已经结束了,可是

  班扬苦笑了一下。

  西列斯说“会不会是他已经将那个东西转手了”

  “不。”班扬摇了摇头,“当我们抓到他的时候,他就像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西城到处转悠。他根本不知道将那份那个东西,丢到了哪里。”

  西列斯顿时无言以对。

  不是吧这个叛教者,是不是有一点笨

  西列斯产生了非常微妙的情绪,让他不由得沉默了两秒,然后他才说“如果复现一下他的行动轨迹,总应该能够找到的吧”

  班扬摇了摇头。

  夜色已深,除了西列斯这样的倒霉蛋,估计也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到教堂了。于是班扬也仔细地和西列斯解释着不知道这样的耐心中,有多少是因为上一次心理学判定大成功带来的功劳

  班扬说“在他逃出教会之后,他通过公共马车去往了旧城,随后潜伏了下来。但是他的伤势不断恶化,于是被迫找到了一名医生。

  “他迫使那名医生帮助他治伤;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将他抓获。巧合的是,那正是您曾经租住过的房间。”

  西列斯不动声色地问“米尔福德街13号我才从那边过来。”

  “因为您之前遇到的事情”

  “那是一个漫长的话题。”西列斯说,“房东的儿子被那个疑似旧神追随者的人,用小刀割伤了,所以我们就从欧内斯廷回到了米尔福德街13号,然后找到了切斯特那名医生,帮忙治伤。”

  “这可真够巧合的。”班扬摇了摇头,“我们是在这周二下午的时候将叛教者抓获的。”

  周二。西列斯想。他周二的时候也非常的忙碌。周二同样也是现在不知去向的布鲁尔达罗订婚的日子。

  周二发生的事情可真够多的。

  班扬说“没那么明目张胆。那几天我佯装想要租房,在洛根集市附近询问情况。周二上午的时候,我在米尔福德街12号的房东太太那儿听说,13号的二楼入住了一位医生。”

  米尔福德街12号

  西列斯回忆了一下,心情突然有点古怪。他想,那不就是霍维太太霍维太太不就是将旧城夜晚影子传闻的故事告诉费恩太太的那个人

  此前西列斯还觉得那个传闻就是人云亦云的怪谈罢了。

  霍维太太恐怕就是从费恩太太那儿听说了医生的入住,随后控制不住自己八卦闲聊的冲动,将这事儿又转告了暗地里寻访的班扬,阴差阳错帮了个忙。

  班扬没想到西列斯已经想到了霍维太太的身上,他继续说“随后我一直在关注米尔福德街13号的情况,周二下午的时候便发现二楼医生的房间里有人影闪动,便上楼,刚巧就抓住了那名叛教者。”

  西列斯谨慎地问“这个时候,他已经将那个东西弄丢了”

  “是的。”班扬叹了一口气,“他说他过去一段时间躲藏在旧城的地下通道里,因为伤势越发严重,所以不得不去看医生,但是又不敢去诊所里面。

  “在多方打听之下,他从地下帮派那儿听说有位医生入住了米尔福德街13号,于是就去了那儿,威胁医生给他治伤。那已经是他第二次去找那名医生了,是为了换药。

  “那段时间里他伤得太重,发了高烧,整个人都有点迷糊,所以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弄丢了他之前偷走的物品,只知道是他在西城的这几天里。”

  西列斯皱眉听着,突然注意到一个关键点“地下帮派”

  “对。不过我们也不知道,地下帮派那儿怎么会有米尔福德街的医生的传闻。”班扬有些无奈地说,“我们也没法调查得这么细致。”

  西列斯心想,别是安东尼费恩这个年轻的男孩把消息传出去的吧

  因为从父亲那儿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所以就生搬硬套,努力说了点自己认为有用的、新鲜的信息,用来应付地下帮派

  糟糕,他居然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西列斯本来觉得叛教者的逮捕是十分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他已经透露了这人的大概活动范围。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过程中有这么多复杂的巧合。

  他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又说“既然这样,你们要找的那个东西,会不会落在了地下帮派那儿”

  班扬说“我们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但是还没得到任何的线索。”他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说,“诺埃尔教授,要是您能再一条线索就好了。”

  西列斯摇了摇头,心想班扬骑士长居然也会开玩笑。他说“我恐怕没有那么万能。”

  班扬也爽朗地笑了一声。

  叛教者的话题告一段落,西列斯正要与班扬告别,突然想起来之前班扬曾经提到过的,如果西列斯有学术上的需要,那就可以向往日教会求助。

  正好现在西列斯正在研究萨丁帝国的流浪诗人,他便说“班扬,我想请问一下,教会这儿有关于萨丁帝国的资料吗我正在研究流浪诗人。”

  听到西列斯最后一句话,班扬不由得怔了怔,下意识问“萨丁帝国的流浪诗人”

  西列斯点了点头“我在寻找他们的作品。”

  班扬回忆了一下,然后不太确定地说“大概是有的。”他笑起来,“我回头帮你寻找一下。找到的话,我会写信通知你。”

  西列斯感谢了班扬的帮助,与他道别离开。

  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尽管自己的这个选题看起来有些生僻,但是他居然已经能够找到起码三条渠道凯洛格、阿方索、班扬来获得相关的知识。

  这让这篇论文的前景略微光明了起来。

  他稍微提振了一些情绪,走出教堂,在附近找到一辆出租马车公共马车早已经停运了然后回到了海沃德街6号。

  洛伦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西列斯看到二楼的灯光亮着。他轻手轻脚地上楼,没想打扰洛伦佐,但是在经过二楼的时候,洛伦佐反而主动开了门,对他说“一楼那儿有你的一封信。”

  西列斯微怔,然后向他道谢。

  “你实在是太忙碌了。”洛伦佐感叹了一声,“早点睡。对了,别忘了写小说。”

  西列斯“”

  那他还是早点睡吧。

  他返回一楼拿上了自己的信,回到三楼卧室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因为今天这一通折腾而要散架了。虽然看起来一整天都没遇到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危险,但是

  西列斯知道,危险迟早会降临的。

  他闭上眼睛,缓了缓神,然后起身去洗澡、洗漱、换衣服、洗衣服衬衫的有些地方沾到了安东尼的血,他努力搓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奈地将这件衣服扔进了垃圾桶。

  他想,这个世界的洗衣皂还是不如地球的好用。

  等他稍微减轻自己的疲惫,坐到书桌前拆开信件的时候,时间都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明天还得回西城,和费恩一家吃顿饭。西列斯心不在焉地想。或许可以趁机询问一下他们是否注意到叛教者的事情他是否可以直接和切斯特对话呢

  但是他与那名温和的医生不太熟。指现实。他对跑团剧情里的那名医生是十分了解的。但是现实中的商人兰米尔都去参与莫名其妙的星之尘生意了。

  他可不能保证,自己知道的跑团角色,就与现实中的他们完全对应。

  西列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展开信纸阅读了起来。

  这封信来自于就快要被西列斯遗忘的,他负责的那个社团苦难记事。写信的人是这个社团的社长,也是一名年轻的学生。

  在信中,他彬彬有礼地询问西列斯,周一上午是否有时间与其会面,他们可以聊聊与社团活动有关的事情。

  他会在主城堡一楼的一间活动室自习,一边等待西列斯,到时候西列斯可以直接来找他。如果西列斯周一上午没有空,那么也可以回信另选一个时间。

  信中十分体贴地列出了几个候选项,供西列斯筛选。

  落款是这个学生的名字霍雷肖德怀特。

  整封信的措辞令西列斯感到十分舒适,简洁礼貌,没有刻意的讨好或者无意中流露出的轻视,看起来克制而内敛。

  这十分符合西列斯在最初听闻这个社团的存在的时候,对其成员勾勒出的一些性格特征。

  然而现在西列斯却从多米尼克那儿,听闻了与酷刑研习会相关的一些事情。

  他不禁想,这个社团,是否与酷刑研习会有关系又或者他们只是单纯地想要研究历史上的苦行与自我约束,研究信徒们践行信仰的方式

  西列斯不太想怀疑学生,便抛却了这些心思,将这封信收好,在笔记本上写下来周一上午的这趟行程。

  明天要去西城。周一上午与社团的学生见面;下午要去历史学会,估计能听到布鲁尔行踪的相关进展

  西列斯骤然叹了口气,感觉十分忙碌。

  他在笔记本上整理了一下自己过去一段时间的收获,以及未来一段时间的日程安排。随后,他就早早躺上床,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二天上午,他稍微放任自己赖了会儿床,在八点半的时候起床洗漱。九点钟的时候他去食堂吃了点早餐,随后就搭乘公共马车,晃晃悠悠地去到了洛根集市。

  他想了想,干脆在集市上购买了一些新鲜的水果和甜品。他与费恩一家的关系愈发亲密,但过去吃饭也不好意思空手去。

  在集市这儿,他还特地注意了一下格雷森食品公司的店铺。他发现,格雷森的店铺还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洛根集市的许多黄金位置。

  格雷森的标志一个倒三角,以及中间一个大笑着的嘴巴也印在了这些店铺的门牌上。尽管这个标志有些古怪,但是却令人印象深刻、过目不忘。

  西列斯本来只是买了一些水果,但是路过格雷森甜品店的时候,他被热情的店员塞了一张广告卡。他不知道这样的广告卡是兰米尔动作很快,还是之前就已经有了的。

  不论如何,带着一点支持自家生意的心思,西列斯就走进去,在店员的推荐下,买了好几样甜品,打算送给费恩太太和安东尼吃。

  或许伯特伦也会喜欢这样的甜品西列斯猜测着。

  他发现这个时代的许多甜品,在外形和气味上都已经十分接近地球上西列斯吃过的那些。他本来想要靠贩卖食谱赚一笔钱,不过现在他不缺钱,又十分忙碌,所以就暂时将这件事情搁置了下来。

  很快,西列斯离开洛根集市,来到了米尔福德街13号。

  他进到一楼门厅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伯特伦的声音。等他敲了敲门,费恩太太打开门的时候,他更是听到了一阵大笑声。

  “西列斯你来了”伯特伦站起来迎接他。

  “上午好。”西列斯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不只有费恩一家,还有埃里克和他的太太。那是个瘦削、苍白的中年女人,但是目光温和清澈,面上始终带着柔和的笑意。

  她与埃里克坐在一块,两人的穿衣打扮都朴素整洁,在伯特伦家中也不显得局促和尴尬。

  西列斯把买来的水果和甜品放到茶几上。

  伯特伦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安东尼已经欢呼一声,从袋子里拿出甜腻腻的蛋糕吃了起来。

  伯特伦费恩当场便翻了个白眼。

  这对不能说相看两厌但也总是互相看不顺眼的父子,顿时就把所有人都逗乐了。

  西列斯注意到茶几上还摆放着一套崭新的陶制茶具。费恩太太在一旁轻声解释说“那是科伦斯先生带过来的。听说是他太太做的,真是心灵手巧。”

  这说话的内容,要是往常的费恩太太,那么西列斯恐怕会觉得她尖酸刻薄。不过现在费恩太太的语气显得宽和了许多。

  西列斯微微笑了一下,说“他们一家都很重视这份工作。”

  那套茶具恐怕是埃里克的太太连夜赶制出来的,将这样的东西送过来,也足以证明他们的诚心。

  费恩太太点了点头。

  中午的时候,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伯特伦请客,席间又一次提及了昨天晚上他们在交易会上的事情,并且连连感谢。

  饭后,埃里克太太的工作也确定了。伯特伦决定在今年的交易会结束之后,就搬去东城,这期间会去寻找一套合适的房屋,而他们搬走之后,埃里克一家就可以住进米尔福德街13号。

  皆大欢喜。

  他们从餐厅慢慢往回走。伯特伦在与埃里克聊天,内容大概是与欧内斯廷、交易会、无烬之地相关的事儿。这两个中年男人反倒是十分聊得到一块去。

  费恩太太则和埃里克的太太走在一块,西列斯听见费恩太太在请教陶艺和其他的手工艺。费恩太太能发展出一门爱好也是不错的事情,免得日子太过清闲无趣。

  西列斯就与安东尼走到了一起。

  这个年轻的男孩总是有点叛逆和倔强,不过在某些时候意外敬畏西列斯。

  西列斯想了想,问“安东尼,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安东尼警惕地看着西列斯,说“你答应我的”

  西列斯沉默片刻,然后说“你要去上学了。不如早点预习。”

  “我”安东尼气得脸都红了,“我知道”

  “知道就好。”西列斯点了点头,又说,“不过我不是想问这事儿。”

  安东尼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然后愤愤地说“恶劣的成年人”

  西列斯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然后说“我想问的是,你是否将二楼租住的那名医生的消息,告知了地下帮派”

  安东尼的眼睛看起来像是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他近乎惊恐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西列斯想,果然。

  居然真的是从安东尼这儿流出去的消息。西列斯感叹了一声。

  安东尼大概是更加敬畏西列斯的敏锐和无所不知了,他嘟嘟囔囔地说“我你跟我说的我就没把我爸爸那边的事情告诉那个人。

  “至于二楼租住的那个医生,很多人都知道他来了。我透露出去也不算什么”

  说着,他就慢慢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西列斯瞧了他一眼,然后问“周二的时候你在家吗”

  “周二”安东尼愣了一下,他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哪一天是周二。

  西列斯不忍心地挪开了视线。

  隔了片刻,安东尼摇了摇头“不,不在。那个医生来了之后,说我妈妈身体不好什么的,然后我妈妈就预约了周二的身体检查,我们一起去了,然后在东城转了转早上出发,吃了晚饭才回家。”

  西列斯恍然。

  伯特伦之前的确和他提到过费恩太太检查身体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这也发生在周二。

  忙碌的周二啊。西列斯不由得又一次产生了这个想法。

  这么说来,费恩一家应该和叛教者没什么关系了。西列斯这么想。如果想要知道一些信息的话,恐怕还是得从切斯特医生那儿下手。

  想了半天,西列斯突然觉得有些无奈到最后,跑团剧情里的事情,还是要依靠跑团的角色来解决吗

  他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直接去找切斯特,所以只能从长计议了。

  他或多或少有些在意那份名单的去向,这是跑团剧情中未曾出现的可能,是因为西列斯的到来而对这个世界造成的蝴蝶效应。他不能不关注。

  西列斯与费恩一家在洛根集市那儿道别,又与埃里克一家聊了几句。埃里克再一次感谢了西列斯的牵线搭桥,而西列斯让他不必在意这事儿。

  他们与彼此告别,西列斯乘坐公共马车回到了拉米法大学。

  这个时候,时间是下午两点。西列斯睡了个短暂的午觉,然后在三点的时候起床,开始写小说。他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写了一章,然后去食堂吃了个晚饭,随后绕着拉米法大学散了个步。

  他甚至瞧见了几个眼熟的学生,便微微颔首,与他们打了声招呼。

  当然,他没听见学生们暗自称呼他为“魔鬼教授”的声音,不然他多半就没这个闲心和学生们打招呼了。

  晚上的时候,他花费了一点时间列出公选课和专选课的书单。好在教案已经列好了,书单列起来也比较快。

  大概在八点的时候,西列斯做完了一切正事,也打理好个人卫生和房间卫生。然后他带着点闲适的心态,从交易会上购买的两本书中挑选了一下,最后选中了那本画家手稿。

  正好明天应该能听闻布鲁尔的事情的最新进展。西列斯想。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了这份手稿。

  在地球,有一些知名的艺术家、导演、作家之类的,会出版自己的作品幕后谈,类似传记性质,还会附上自己的的手稿照片。

  不过那毕竟也是经过精心编排和整理之后,展示出来的结果。

  而西列斯昨天买到的这本手稿,并非原模原样的手稿,而是后人的抄本,不过时间也已经十分古老了,本子的封皮都显得破破烂烂的。

  这位画家的名字是利昂吉尔伯特。西列斯对雾中纪的艺术家不太了解,但是也对这位画家有所耳闻,不过主要是因为其生平。

  利昂吉尔伯特是雾中纪初期的一名画家。他年少成名,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因为一幅画而声名鹊起。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康斯特公国最负盛名的画家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仿佛突然江郎才尽,就此封笔。直到年近四十的时候,他才重新拿起画笔,画出一副被认为是“颠覆了利昂一切旧有画作的思路与风格”的惊世之作,然后就此辞世。

  西列斯未曾亲眼见过那幅画。原身对绘画领域并不感兴趣,而这个年代也不像是地球的网络时代,可以随时在网上浏览一切讯息。

  据说利昂的最后一幅画为一名私人收藏家所有,始终藏于家中,并不愿意公之于世。而其他有幸见过那幅画的鉴赏家、评论家等,也都三缄其口。

  随着时间的过去,这幅画也就成为了历史迷雾的一部分,无人知晓其中真意。

  唯一评价过那幅画的人,也仅仅只是说出了“疯癫”这两个字,就再也不愿意提及自己见到那幅画时候的感觉。

  看起来这幅画隐藏着什么秘密旧神西列斯这么想。因为这个世界许许多多的秘密,都是与旧神有关的。

  除却利昂那神秘的最后一幅画,他二十岁封笔以前的画作,大部分都在拉米法国家博物馆中公开展出,西列斯曾经也去欣赏过。

  利昂年轻时候的画作大多色彩鲜艳、浓重、明媚,多为风景画,属于第一眼就能让人眼前一亮的风格。他喜欢描绘城市与乡野,又或者两者结合。

  据说他小时候常年与祖父母生活在乡下,但是在开始学习画画的时候,就已经跟随父母回到了拉米法城。在他封笔后,他离开了拉米法,在附近的一个村庄里独自度过了二十年。

  没人知道那二十年里,利昂都遭遇了什么。同样没人知道,二十年过去了,他为什么还要回到拉米法城,邀请了不少的鉴赏家和评论家,共同见证他最后一幅作品的诞生。

  据说这是艺术界的未解之谜。

  西列斯对于利昂曾经的遭遇没什么好奇心,他知道,史学界必定有不少人会研究这些东西。他要是好奇的话,还不如去瞧瞧相关的论文。

  不过在真的仔细阅读这份手稿之后,西列斯却诧异地发现,这份手稿,恰恰是在利昂与世隔绝的那二十年里写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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